塞弗

*非现实

*有玄幻

1.

“你都没有危机感的吗？”

李东赫这样问黄仁俊的时候，黄仁俊仔细想了很久，然后老实地承认，“其实还是有的，毕竟像我这样一条道走到黑的可能性不小。”

李东赫一笑，在笔记本上又敲下几个键。

这时突然有个人推门而入，进来了才看见李东赫，那人面露惊讶：“我不知道里面还有别人。”

“没关系，”李东赫对长得好看的人一向宽容，他有些感兴趣地问：“你是黄老师的朋友？”

“不是，”那个人还未回答，黄仁俊便抢先说，“他是我的爱人。”

李东赫愣住了，他不免有些尴尬。

“是吗……嗯，”李东赫苦恼了一下，还是表示了理解，“现在社会这种事挺多的。”

黄仁俊问：“你会把他写进去吗？”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东赫。

还是算了吧……

李东赫讪笑道：“本来只以为是朋友，想写写帅哥画家的帅哥朋友。但现在，呃，我还是知道点职业道德的。泄漏采访者隐私，这可不是我该干的事。”他补充道：“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的隐私。”

黄仁俊却很轻松：“或许算，或许不算吧。”

李东赫将目光转向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。这个人仿佛对他们的对话没有丝毫的兴趣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。

李东赫叹了口气，站起来告辞，“采访很顺利。我就不打扰你们了，再见。”

黄仁俊向他摆了摆手，而那个男人也终于有了反应。

“再见。”

他轻声说。


2.

“做得不错，”李马克满意地说，“在网络上的反响也不错，你关于黄仁俊的采访吸引了不少读者。甚至还有很多人给我们留言要求进一步的采访。”

“不用了吧？”

李马克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，可两个人熟络惯了，李马克脾气又好，故而李东赫总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。

“我本来都不是负责这一部分的，”他哀号道，“美术这种东西我可真的一概不知啊。”

“但你写的很好，”李马克冷静地说，“我也没有让你写美术相关的东西呀，只是让你去采访一个画家，人物专访你不是素来擅长的吗。”

李东赫想不出什么可以辩驳的话了。

他能说吗？他只是不想再去黄仁俊的工作室了。可黄仁俊除了工作室之外不会在任何地方接受采访，那间工作室也同时是黄仁俊的家。

李东赫没觉得有哪个正常人能住在那种地方。天花板上画着诡异的符号，紫色的水晶灯连白天也开着，外墙壁上长满了扶芳藤，偏偏房子又是几十年前的旧宅子。

这根本是个鬼屋。

可即使他这样想，却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。一个原因是，李马克实在是个很执着的人；另一个原因是……

他必须得承认，他对黄仁俊这个人还有很多的好奇和疑惑。

驱车去郊外花不了多长时间。他给黄仁俊发短信约好了时间，就开始做一些额外的调查。

有很多事情是上一次采访之前他就了解到了的，但还有很多信息他不了解。

他在网上搜到一个三年前的采访视频，接受采访的并不是黄仁俊，而是和黄仁俊出身同一美术学院的学长李永钦。

“仁俊是个很有天分的人，即使和许多成名多年的大画家相比也毫不逊色。”李永钦说，“我知道有很多人拿他大学没毕业的事情做文章，但我得替他说两句，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。”

“很多事。”他强调道。

“并不像传闻那样，他没有被学校开除，而是自己退学。我不想评价他这样做对不对，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。”

退学？很多事？

这实在太有得写了。


3.

再次来到这里，就像上次一样，这里还是没有锁门。

李东赫心里默默给黄仁俊下了个定义：

怪人。

虽然他看起来那么正常。大家也从来不会把一个像黄仁俊那样好看的人视作怪人——哪怕他身上真的有一些古怪的地方。

而李东赫对黄仁俊的评价，也绝不是因为黄仁俊的行为举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。

相反，他太正常了，这就很不可思议。一个住在这种地方，作品也神秘奇绝的人，怎么一点艺术家的神经质都没有。

那他一定奇怪在世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方。

门没锁，可李东赫还是敲了敲门，“你好，我可以进来吗？”

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黄仁俊，而是那个像精灵一样的男人。

“嘘，”他眨眨眼，声音很小，“仁俊在画画，我带你进去，但你不要大声说话。”

李东赫也学着他的样子，小声说话。

“好。”

他们穿过了一条很长的连廊，最后在一个摆满了各种鱼缸和水族箱的房间停下了脚步。

“仁俊在上次你们采访的画室里呆着，”他说，“而其他地方你不能去。”

李东赫开朗地回答，“起码你给我找了个地方呆，和这么多鱼在一起也不错。”

“……怪人。“

李东赫几乎想跳起来质问他，他哪里像怪人了？

怎么看他都比住在这里的两个人正常。

”…你继续呆在这里吗？”李东赫问。

“我得看着你，”他垂下眼睫，“这里的东西你不可以随意碰。”

虽然还不了解眼前这个人，但李东赫对他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。

他大概不懂得人情世故，也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和委婉。

“嗯，我能和你聊聊吗，”李东赫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录音笔和笔记本，“当然，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问。”

“…我不知道怎么聊天，”他拘谨地答复，“但你可以问我问题，仁俊告诉过我的，我都可以回答。”

这段对话中的古怪真是多得出奇。

他不仅不知道怎样聊天，甚至还只能回答黄仁俊告诉他的。

“我该怎么称呼你。”李东赫逼着自己尽量无视这种诡异的气氛。

“仁俊叫我昀昀，”提到自己的名字，他的目光一下亮了很多，“他说这是很好很好的意思。”

李东赫哑然。

日光，这当然是很好的意思。

可他的名字为什么是由黄仁俊来决定的呢？

“好吧，”他试着叫了一声，“昀昀。”


5.

李东赫对这次的采访有些失望。

这个叫昀昀的人显然什么也不知道。甚至连很多问题也听明白。

“黄老师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和别人不同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我认识的人不多…”

“那，你和黄老师是怎么相识的？”

“在海边，他看…看见我了。”

这是什么意思？

他不得不放弃，合上笔记本，“我还是等黄老师过来吧。”

昀昀直直地盯着他，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啊？”李东赫没料到他会问自己的名字，“噢…我叫李东赫。”

“东赫，”他的嘴巴微微张开，眼睛湿漉漉的，像某种小动物，“你知道海边离这里多远吗？”

“开车大概两小时吧，”李东赫提起了兴趣，“怎么了，想和黄老师一起去海边玩吗？”

“…听起来不算很远。”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，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李东赫刚想问他什么意思，他就走了出去。而不多时，黄仁俊就进来了，带着他的画。

“抱歉，让你久等了。”黄仁俊将画板立起来给他看，“也许你愿意看一看我刚刚画完的新作？”

李东赫从善如流，“这是我的荣幸。”

黄仁俊的作品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。

他对色彩的运用趋于完美，构图也充满了巧思。

“我能问问，这幅画画的是什么吗？”

“是我最喜欢的题材，”黄仁俊的目光很专注，“也许你已经对我有所了解了？我很喜欢大海。”

“海底世界吗？”李东赫感兴趣地将手指指向占据篇幅最大的生物，“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吗？”

“哦…，是儒艮。”也许是看到了李东赫迷茫的眼神，他善解人意地解释，“一种濒危的海洋哺乳动物。”